阿壹

不用看了这个姑娘已经大隐隐于市了

【飞波】江海

-A-

重逢那天北京在下雨。

 

惊蛰刚过,料峭春风还在放荡,于早晚时分挑逗路人无意中露出的脖颈,日子平静过着,突然就这么下起了雨来,不是那种雷声不绝的瓢泼大雨,而是时而淋漓时而淅沥的小雨。天潮地湿,连带世界也模糊起来,张晓波打着伞走得很慢,黑色连帽衫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神情慵懒像只漫步的猫。

 

他自小对雨有种说不出的情感,幼时家中只有忙碌生计的母亲,遇上下雨天,别的小朋友早早被父母抱起接了回家,只有他背着老旧的小书包站在小学门口的树下等待,那时的路面没现在这么干净,一到雨天就满是泥泞,褐色的泥点张牙舞爪的爬上他洗得发白的裤子口,纤细的脚踝被冻的通红。他的母亲总在天黑之后才急急忙忙的赶来,抱歉的牵起他的手,轻声说对不起,然后打着锈迹斑斑的伞牵着他回家,雨下得大了,两个人在雨中跑起来,本来冰冷的手渐渐生出暖意。

 

后来母亲没了,家里多出来个男人,他也长大了,懂得自己带上伞去学校,表情阴鸷的父亲总是说男孩子家家淋个雨怎么了,但却会在雨天站在巷子口远远眺望,直到看见自家小兔崽子的身影才转身往家里走,每一次都是这样,老爷子一直以为他不知道,他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从没点破过。

 

到了现在……张晓波摇摇头笑了,哪里会有人等他呢?

 

早些年还年轻的时候,他也想过经历一场雨中邂逅,但北京的老胡同不似江南,没有被青苔覆盖的石板和青黛色瓦片堆砌的小屋,自然也就没有在烟雨朦胧中撑着油纸伞的丁香姑娘,这么些年过去,那些旖旎的想法早就消散了去,只留下一片模糊雨雾伴在他左右,湿湿冷冷提醒着,他现在是一个人了。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张晓波埋着头走路,老巷内凹陷的小滩里积攒了雨水,一不注意踩了下去,雨水飞溅,惊得他猛一抬头,却看见本该空空荡荡的聚义厅门口坐了个人,雾色太浓,他看不真切,探着身子走近些,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说熟悉,是因为之前这人与他一起住过几天,因为不是什么良好的记忆,所以反倒记得清楚些,轮廓什么都没怎么变,但还是不一样了,不然怎么能感到陌生呢?这人之前就是瘦削的,现在还要清减些,眉目较之前的冷冽多了份淡然,银灰色的头发不见踪影,衣服有点旧了,是普通的料子,整个人蹲坐在门前的阶梯上,一米九的个子缩得小小的,身上有水渍,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张晓波叹了口气,使得那人的视线和自己对上,许久的沉默后,张晓波先开了口,他有些不耐的问“你干嘛呢?”

 

谭小飞有些拘谨的站起来,又伸手紧了紧外套,垂下眼对着张晓波道“等你。”

 

“你等我干嘛?”

 

“我就是……”谭小飞左右望了两下“……没地方可去。”

 

张晓波收了伞,又甩了两把,水滴落在地上,扰了一地平静。他推了一把谭小飞,自己站到台阶上来,谭小飞拎起地上放的背包就要往外走,被张晓波一声叫住,停下了脚步。

 

“你往外走啥呢。”

 

“你这不是……让我走?”

 

张晓波推开了门“老子说你是没长眼还是怎么的,你堵门口我怎么开门啊?不开门我俩就在这下雨天傻站着啊。”

 

说完自己跨步走了进去,半天没听见动静又回头望一下“傻站着干啥,进来啊。”

 

 

-B-

聚义厅新来了个伙计,人高马大很勤快,就是不怎么说话,可这也不妨碍一群小姑娘昏着脑子为了一瞅帅哥美色往酒吧里涌。

 

弹球儿擦着酒杯侧了身子问算着账的张晓波“晓波,这程子赚翻了吧?”

 

张晓波没理他,弹球儿又接着说“我说你可不能留着他啊,这小子害得六爷没了,亏得三爷最近没来,不然指不定怎么收拾呢。”

 

“张学军说了,不怪他。”张晓波低声说了句。

 

“啊?”

 

“我说我爸说了,那事儿不怪他。”

 

“那你也不能让他这么傍着吧?”弹球儿挤眉弄眼的。

 

张晓波停了算账的笔,转头望着弹球儿“他出了事儿后朋友都跑了,自个儿又有案底,总不能让他在北京打漂儿吧?张学军说了,这人当朋友还是够格儿的。”

 

弹球儿又说了几句,然后就去帮着打下手去了,张晓波还是没动作,一个人坐在后台的木椅子上发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爸走的时候交代了,有三个人是可以做朋友的,一个弹球儿,说是迄小儿看着弹球儿长大的,有义气是个好小子;第二个是个女生,张晓波不认识,也就没怎么去记住;至于这第三个,就是现在手忙脚乱在场子里转着倒酒的谭小飞。

 

张学军拉着他的手,喘气都困难的人断断续续说完了那句话,这才缓缓闭上了眼,再也没睁开过。

 

——“晓波啊,小飞这孩子心眼儿不坏,也不像弹球儿玩蝎了虎子,他心中有侠气,我的事儿啊,怪不到他身上,要是有机会,这个朋友你能交,就交了。”

 

霞姨在旁边捂着嘴哭,灯罩叔三爷还有一堆老爷子的瓷器围在病房里,张晓波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下子他连爸也没了。

 

忙完老爷子的葬礼后,张晓波在各位叔伯的帮助下把聚义厅开了起来,一切就和张学军说的一样,他有时候看着这家酒吧,还会觉得下一秒张学军就会从门口走进来,痞气的说一声“晓波给你爹倒二两酒来。”

 

至于谭小飞这个人,他是真的许久不曾想起了。

 

他是知道这人不坏的,当时扣下他的,与其说是谭小飞,倒不如说是阿彪。谭小飞这人,对他嗅了自家蜜没什么意见,好歹是个你情我愿的事儿,而且他也确实没睡那尖果,就是在酒吧喝蒙了亲了两口。

 

谭小飞气的,也就是他把那辆有市无价的恩佐毁了容,他那时不懂这样的车,只知道个法拉利,后来有机会了解了下,才知道那样的划痕十万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后来那女孩把他带出去,其实也是谭小飞准了的,不然哪来儿那么顺利,后来还没人来找,要不是因为那张对账单,这事儿估计也就过去了。

 

有的事张晓波没跟弹球儿说,例如最开始在门口看见谭小飞,他心里是高兴的,再例如前两天带着谭小飞去祭拜张学军时谭小飞湿润了的眼眶让他起了把这人留下的心思,再例如现在谭小飞,也是无爹无娘,孤家寡人一个了。

 

张晓波很少去找那些老爷子的瓷器,因为他们总会拉着自己的手说着六爷当年如何如何,然后抿一口酒就哑了嗓子,霞姨在老爷子去了后就搬出了院子,她一向洒脱,这个伤心地,是不想再留了。没人能听他说两句,只有想对他倾诉的一些老人,他也累了。

 

可是谭小飞可以,跪在一抔黄土面前留下两行清泪,说着六爷的教导都记着呢,做错了就要承认,现在从号子里出来了,也该好好活着了,回了院里还迟疑着问“晓波你能给我讲讲六爷的事儿吗?”

 

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张晓波想起来,自己说“说说说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个会打架斗殴的瘪三嘛。”

 

那谭小飞是怎么答的?

 

刚刚还温和的人一瞬间像把出鞘的刀,闪烁着锋芒有些恶狠狠说“六爷不是瘪三。”

 

“他是侠。”

 

真好啊,张晓波在酒吧里回过神来看着在初春时节有点微寒的天气里忙得出了一头汗的谭小飞想,真好啊,终于有个人能安安静静的听自己讲讲张学军了。他还想,真好啊,没爹没妈的孩子,都凑到一块儿去了。

 

 

-C-

谭小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出来就到了张晓波这儿。

 

监狱里要劳改,一向没做过粗活的公子哥儿对着清洁工具傻了眼,好半天才琢磨着动了手。他脑子好,上手快,因为飙车所以体能也不错,劳改积极,减刑也快,没几年就出了来。

 

要说钱的话,说实话,真不缺。虽然家里受到大清洗,但总有些早就洗清白了的房产留下,恭叔进去前找了托管人,谭小飞背着包没走出号子里几步就被接了去,商讨了许久财产问题,他有些烦闷的签了一堆转让书,然后留下的就是那套接见了六爷的房子还有数百万的存款。

 

他兜里揣着钥匙,但就是想走走,天有些灰蒙蒙的,北京的雾霾很是闻名,他也就没在意,谁曾想一会儿就下起了雨,而那段瞎转悠的时间,把他从闹市带到了这个小巷子里。

 

再见张晓波的时候,他是慌的。

 

那件黑色连帽衫谭小飞是见过的,六爷来过修理厂后,他也就把张晓波带回了自己那套房子,好歹是别人家儿子,也不能总是在修理厂的小黑屋里关着,其实对于张晓波亲了自个儿女朋友这事儿,谭小飞没生什么气,毕竟他对那个名义上的女友没多大兴趣,只是周围朋友都有个妞,于是他也就找了个,谈了恋爱也没什么变化,整天整夜的花时间在车子上面,也就不怪女孩儿去找人。

 

但车么……是动不得的,那辆恩佐花了大力气才弄了回来,他其实都不舍得开,还是一帮狐朋狗友说涨涨见识,于是他才开了出去,没成想就这么一趟,就划了那么一大道印子。他气不过,就顺着手下的意思把人扣下了,六爷找上门后他倒有了点趣味,看着张晓波和六爷斗嘴的模样,仿佛看见自己和父亲争吵的场景。

 

男人的友谊确实很难解释,他那时候也没把六爷的话放在心里,毕竟十万对于那样的小家小户,不是一笔三天内能凑得出的数目。但这种父子间的矛盾让他找到了他和张晓波某些相似的地方,所以就带着张晓波回了家,这个地方他连女朋友都没带回来过,也就恭叔偶尔来来,当时他没想那么多,很久后想起来,也许是张晓波那会儿子抬头望的那么一眼,让他稍微的动了点心。

 

他让恭叔去查了查六爷这个人,而后对着这样一个现代的侠客起了崇拜之情,他捧着《小李飞刀》读得认真,张晓波在旁边悄悄翻白眼,还骂骂咧咧的。

 

不知怎么的他就睡了过去,醒来是因为一阵莫名的香气,谭小飞睁开眼,捆着张晓波的绳子垂在地上,他从沙发上起了身,一路跟着香气到了厨房,就看着张晓波围着个围裙在煮面。

 

“那绳子你怎么弄开的?”他倚着门冲下面的张晓波问了声。

 

张晓波被他吓了一跳,哗啦洒了一大把面下去,急的拿手去捞,结果又被烫到,嚎了一声才找到筷子开始往外夹面。

 

“你那点手艺还想捆着小爷?张学军都没捆住老子,你?切。”说着还收拾起了灶台“你说你这么大个人,冰箱里全是牛奶,我翻了半天才找到两个番茄和鸡蛋,面都是我揉的,吃什么长大的都。”

 

“怎么不跑?”

 

张晓波撇撇嘴“我倒是想,你大爷的搞个指纹锁,半天开不了。”

 

过了会儿做完了,张晓波端着两碗面走出来冲还倚在厨房的谭小飞喊“拿四儿筷子出来,麻利的。”

 

“……有我的?”

 

“废话,你不饿啊。”

 

两碗番茄鸡蛋面被吃得干干净净,连面汤都没剩下。

 

第二天谭小飞破天荒的没去飙车也没去修理厂,但却起了个大早,照着手机地图东转西转买了一堆东西,回来的时候张晓波还没醒,谭小飞的房子里客房什么都没有,张晓波就占了沙发睡,他提着大包小包放在地上,拿手拍了拍张晓波的脸,软乎乎的还白净,比他那个久经化妆品摧残的女朋友皮肤还好些。

 

“干嘛呢干嘛呢!让不让人睡了!”没睡醒的张晓波脾气不小,但是说话声音黏黏糊糊的,就没了震慑力,眨么着眼睛打哈欠,黑色帽衫歪歪的披在身上,跟个小奶猫似的。

 

谭小飞对上那双迷迷糊糊的眼,一本正经的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说“我饿了。”张晓波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好家伙,一堆乱七八糟的菜和肉,顿时觉得脑仁疼。

 

结果最后张晓波还是围着个围裙老老实实的做饭去了,谭小飞捧着小说却读得不走心,老是往厨房那儿瞅,吸油烟机好像坏了,厨房门没关,客厅都是一股子味。

 

但谭小飞还挺享受,这味和他惯抽的烟不同,虽然一样呛人,却多了那么股暖味,和小时候湖南乡下袅袅升起的炊烟一样,隔着老远看见了,就知道家里有人,心里是舒服的。

 

翻开的武侠小说被渐渐放下,有光打过来,照在黑字白纸上,明明白白写着:

 

——花满楼道:"只要你肯去领略,就会发现人生本是多么可爱,每个季节里都有很多足以让你忘记所有烦恼的赏心乐趣。”

 

 

-D-

拆迁办又来人了。

 

谭小飞在张晓波家住了有大半年,拆迁办就来了小半年。

 

最开始还是年轻的职员,拿着告示和通知一家一户的宣传,说着为了北京的建设这样漂亮的场面话,但感兴趣的人寥寥无几,同意书上签名的就更少了。后来慢慢的变了方针,让中年人来,又让老年人来,从夸夸其谈的祖国建设聊到具体的赔款,春雨无声是不假,但冬寒也不需响动。

 

谭小飞到聚义厅的时候,场面还不乱。张晓波和弹球儿一人寻了个座儿抱着酒瓶子喝。两个人鬼哭狼嚎的,客人是早就不见了的,拆迁的消息一出,周围就和屏蔽了一样,客流量慢慢的减少,从前热闹的小地方渐渐无人问津,连提起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弹球儿酒品好,醉了就倒,不说话也不动作,谭小飞把他扶到角落里的躺椅上就行了。张晓波要麻烦些,扯着嗓子在唱歌,从活着一路开吼,谭小飞默默把地上翻了的酒瓶子收拾好,又把被扫落的小菜拿扫帚扫了,这才哄孩子一样的把站得扭扭歪歪的张晓波搂在怀里,轻声劝“没事了没事儿了。”

 

张晓波在他怀里撞过来撞过去的,谭小飞被弄得生疼,但就是不撒手,到后来张晓波静下来了,一声不吭把脸埋在谭小飞的锁骨那块儿,谭小飞也接着轻声说“过去了过去了”,假装没注意到自己衣服上那块不小的水渍。

 

张晓波醒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太对头,这不是他的家。

 

他家很狭小,只有张木板床,一米六左右,小的很,他睡着都挤得慌,更别提还有个一米九的谭小飞,最开始留下谭小飞的时候,他是打地铺的,但也不能总这样,重新买张床吧,屋子里又放不下,干脆就两个人挤挤了,张晓波睡相不太好,谭小飞被他踢下去过几次,后来干脆就抱着张晓波睡了,能保证一觉醒来自个儿还在床上,只是最开始张晓波每次睁开眼都能红了脸。

 

而现在呢……这床也太大了点。

 

是柔软得过头的床垫,瘫在上面都能感到舒服,天气寒了,身上盖了被子,却不是家里花花绿绿用了十几年的老式被套,而是蓝白交杂的条纹,精简而干练。

 

张晓波有些头疼,刚刚动了下就哼哼唧唧,立马就有个熟悉的声音问他“醒了?来喝点醒酒汤。”他这才注意到床边还有个人,晃眼看了看,原来是谭小飞。

 

“这是哪儿?”张晓波哽着嗓子问了出来。

 

“我家。”

 

“你家?”张晓波再仔细一瞅,这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呢……对了,这不是之前谭小飞困着自己的那套房子吗。

 

灯罩叔帮了倒忙所以那次张学军没把自己带回家去,之后谭小飞又把自己带了过来,后来那女孩把自己带出去的时候他还纳闷怎么这次不需要指纹验证了,后来上网查查才知道这个是可控的,他又联想起女孩的话,估摸着是谭小飞当着手下面不好放自己走,就露了个破绽让女孩拿了钥匙循着地方找了来把自己带走的。

 

他一直以为谭小飞无家可归,所以把自个儿那小四合院的片大点地方护的好好的,毕竟有两个人住着呢,这倒好,原来这房子一直都在谭小飞手上呢,张晓波正想发火,却见得谭小飞扭了头,别扭的说“也不是……就……我们家。”

 

“我们?”

 

这回没停顿“我和你。”

 

张晓波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干脆转了话题“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拆迁的一大早就来了……你还睡着,我就抱着过来了。”当然谭小飞没说明白是公主抱过来的。

 

张晓波这会子才想起自己昨晚买醉的原因,眼睛又红了点,闷声闷气说“谭小飞……”

 

“恩。”

 

“谭小飞……”

 

“恩。”

 

“灯罩叔说他儿子要上学,要好多好多钱,他是不愿意签字的,但是家里老婆签了,还闹得厉害,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他没办法,这才签了字。”

 

“恩。”

 

“院子里的婶儿,就每次吃饺子都借葱的那位,年纪大了,也想养老了,家里孩子不争气,就指望拆迁款娶老婆了。”

 

“恩。”

 

“还有好多……我记不清了,反正都是钱的事儿……对了,我昨天也签字了。”

 

“知道了。”

 

“就只剩下我了,这儿成了空地方,弹球儿跟着我,他家父母还过来劝,这聚义厅哪儿不能开呢?干脆拿钱去闹区开去,还能多挣点钱。”

 

“恩。”

 

“这哪儿是钱的事儿呢?这个巷子只要还有一个人和我一起,我就不签,他们不愿意,我就守着这块儿地方,可是他们要都愿意了呢?我不签,所有的补偿款就少百分之五,我就剩下这么块儿地方了……怎么就不能留住呢?”

 

张晓波哽咽说“我的家没了……张学军,张学军再也找不到我了。”

 

谭小飞温柔的把张晓波脸上的泪水都擦去,额头抵着张晓波的,打趣一样说“净说胡话,你的家哪儿没了?我不是说了吗,这儿是咱们家,也就是你的家。”

 

“六爷找不到你没关系,我们可以去找他,只不过还得等个几十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

 

张晓波傻着问“谭小飞,你明明有家,干嘛要和我挤那小床。”

 

谭小飞笑了,把人一把抱住,蹭了两下才说“这就是个空房子,你来了,才是家。”

 

很久前谭小飞看《小李飞刀》,里面写【家就是家,永远都不会变的,这就是家的可贵】他对这说法嗤之以鼻,谁说家不会变,父亲当了大官后家里一点点变化起来,人情味越来越少,金钱味越来越重,根本没个家的样子。

 

但现在他想起这句话来,也许从那次雨中的收留开始,也许从那碗番茄鸡蛋面开始,又或者是从初次见面的那声“你大爷的”开始,他的家,就构建好了。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但家是不变的。吾心安处是吾乡,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啊。

 

只要你我不变,那么家,就是不变的。

 

 

-E-

谭小飞那套房子太久没住人,张晓波挑了个日子和他一起进行了一次大清洁,丢垃圾的时候发现书房里一堆武侠小说全被收拾了出来,捆在一起被谭小飞拎着拿去丢,他有些好奇的问着“怎么?不做你的江湖梦了啊?”

 

谭小飞揉揉他自然卷的头发,微笑着说“不做了,江湖太小了。”

 

张晓波扯皮“哟这位爷,江湖还小啊。”

 

谭小飞不说话,只是亲了他一下堵住了他的嘴。

 

武侠大家,金庸所写故事,儿女柔情总为家国天下所牵绊;古龙书中人物,爱恨情仇抵不过兄弟侠义;温瑞安笔下世界,波谲云诡穿插感情世事。刀剑情仇,不过江湖二字。

 

纵天地浩大,我有船,有帆,有风,携剑,携武,携义,江湖足以。

 

今我生爱,江湖狭隘,自当舍弃,穹苍无边亦不足惧,我心中自有浩浩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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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可以留个评论吗,最开始写了几个北京土话,但是因为懒得解释后面就没写了。武侠小说小学和初中都很喜欢看,古龙的书比起《小李飞刀》更爱《陆小凤传奇》,所以私心让花满楼打了个酱油哈哈,飞波这个cp有毒吧,我都自割腿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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